高校毕业生就业问题1直都是社会关注的焦点。近来，有关“第1学历偏好”的话题再次引发热议。
所谓“第1学历偏好”，指的是在劳动力市场中，1些用人单位将求职者的第1学历毕业院校是不是属于“双1流”或“985”“211”高校作为挑选门坎的现象。在这1偏好下，1些第1学历为普通院校的毕业生虽然具有更符合招聘要求的专业技能、更加丰富的实习经历，乃至他们的硕士、博士进修学历属于“双1流”高校，却可能连招聘的门坎都没法到达。这类“学历查3代”的偏向造成了1种窘境：占绝大多数的普通高校毕业生面临着被紧缩的求职空间，继而进1步加重了大学生的就业焦虑。
从企业的立场来看，在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对高质量人力资源需求旺盛的环境下，第1学历在1定程度上能够更有效力地挑选出更具学习能力和发展潜力的毕业生，虽然这样简单粗鲁的甄选方式可能会漏掉普通院校中的佼佼者。但另外一方面，行业和企业却很少能够真正去思考到底需要甚么样的人材。是专业技术扎实的，还是擅长沟通协作的，抑或是富有创造力的？终究只能笼统地将“双1流”高校作为提拔的主要标准。所以，1定意义上，“第1学历偏好”就是人力资源的“面子工程”。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第1学历偏好”这1简单规则的背后，实际上隐含着非常复杂的社会结构性因素。美国学者劳伦·里韦拉揭穿了美国的企业招聘中弥漫的1种“名校情结”。里韦拉通过对美国起薪最高的3大行业——投资银行、咨询公司和律师事务所的校园招聘进行研究，揭露了为何在“人人都能追逐美国梦”的美国社会中顺利通过招聘提拔、终究取得高薪职位的常常是来自富裕家庭的学生。
虽然学习和就业的结果通常被解释为个人抱负和能力，但里韦拉却发现，收入较高且受过优良教育的父母会将重要的经济、社会和文化资本传递给下1代，使他们在高校入学竞争和顶尖行业入职竞争中领先1步。换句话说，企业招聘看似是1种能力取向的同等提拔，实际上却是帮助精英阶层完成了优势地位的代际传递。因此，“第1学历偏好”正在制造和扩大新的不同等。
“第1学历偏好”的背后，不但包括学生个人的能力、期望和努力，也包括父母的经济地位、社会地位和文化背景，乃至包括这二者之间的交互作用。整体而言，经济条件好的家庭能在孩子的教育上投入更多资源。经济资本为孩子提供教育优势的1个重要途径是择校，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高质量的公立学校过度集中在学区房价格相对更高的区域，而私立学校的学费1年动辄几10万元。这些学校的师资更雄厚，能够提供更前沿、更丰富的学习资源，和大量的荣誉嘉奖、先修课程、运动和艺术项目。重点学校不但能提高学生的认知水平和社交能力，也能帮助他们打造1份有竞争力的学业和课外活动简历，这在申请高校或就业应聘时非常有用。
社会资本也产生着很大影响。1方面，父母社会关系网的范围、地位和范围能够成为孩子取得重要机会、信息和资源的途径；另外一方面，在校生本身的社会网络乃至更加重要，特别是那些已在行业中浸润多年的校友先辈能够鼓励学生对未来的期望，也能对如何准备实习和求职提供内行的指导。除此以外，文化资源，即人们用来融入社会环境的各种观念框架和行动框架，也对学生能否成功应对大学和企业的考验产生着影响。
但是，是否是说家庭背景就早早地“决定”了学业成绩，而学校背景就早早地“决定”了工作机会？其实不必定。从最近几年来教育部对高考的调剂，比如取消自主招生、取消比赛加分等做法来看，教育改革的1个明确偏向是优化“同等的提拔”，而非加重“不同等的提拔”。
高考依然是年轻人进入大学乃至是重点大学的主要桥梁，而学费在中国其实不是成绩优秀的寒门学子寻求1流大学的阻碍。进1步来讲，其实不是1纸重点大学或非重点大学的文凭就定性了1个人的前半生，也决定了1个人的后半生，找到1份甚么样的工作更在于努力和选择。非1流高校的学生仍然可以通过实习、社工和社会实践去弥补欠缺的地方，1流高校的毕业证书也不可能直接为学生提供1份工作。
“第1学历偏好”能破除吗？这需要就业政策的正确引导，同时，我们也应当从另外一个角度做深层反思：到底甚么才是真实的教育？近10年来，我们见证了经济模式和科学技术的巨大革新，那末下1个10年，我们很有可能经历教育体制和文化观念的重要改变，教育会更加强调开放、自信和价值塑造，而社会观念也更加强调多元创造力。这是破解“第1学历偏好”的真正答案，这1进程也必定需要各方作出更多反思。（作者：严飞，系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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